蒿里茫茫 作品

第203章 第一百二十章

    一併離開的還有趙雲、臧霸等人,這幾位也忙著去看主公,幫她個忙是順手,刷劉備的好感度才是主要工作,理解理解,她表示非常理解。

    ……但讓她略有些不解的是張遼和高順留下了,也沒說什麼原因,只是說呂布讓他們來,沒讓他們走。

    ……考慮到這兩位誰也不是呆瓜腦子,那肯定是有別的想法。

    ……算了不管了。

    城東五里處是她自己的軍營,兩千餘人的營地駐紮在一條未曾經過千乘的河流旁。

    見她回來,士兵立刻跑上前迎接。

    “子義將軍今日如何了?”

    帳前的護衛聽了這個問題,互相看一眼,便誰也不吭聲了,有個漢子低了低頭,再抬頭時,眼圈便紅了。

    後帳很是昏暗,一走進去便聞到一股頗為難聞的氣味,它很複雜,難以用語言描述出來,其中有腐肉的氣味,有草藥的氣味,似乎還有嘔吐物的氣味。

    但帳篷各處已經被清理乾淨了,只剩下太史慈一個無法被清理乾淨的人。

    新換的細布繃帶隱隱透著不新鮮的色澤,於是她知道那是化膿感染的傷口仍然在折磨著他。

    他最近這些日子水米不進,兩頰已經完全地凹了下去,因此肌膚也帶著不詳的色澤。

    這讓她幾乎無法想象,他渾身浴血地衝進厭次城的模樣。

    那個頂天立地的豪傑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,正等待著死亡的來臨。

    帳篷裡靜極了。

    因而能聽到營中士兵跑過的聲音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,太史慈似乎咳嗽了一聲,慢慢從昏睡中轉醒。

    “……辭玉?”

    “嗯,”她笑了一笑,“我來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太史慈好像有點不好意思,“我有什麼好看的,自己訂下的計策,偏又不能實現,縱使當真身死,不過徒增笑爾。”

    她也覺得這個話題很是有趣,“咱們制訂計劃時,總不能按照自己一帆風順的來,總得想想如果援軍無法到來該怎麼辦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,“我現在知道了,可惜太史慈就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麼話,”她說道,“沒那麼容易的。”

    太史慈盯著她,不知道心裡在想啥。

    被盯得全身都有點發毛的陸懸魚眨了眨眼,“……子義?”

    “我這些時日都不曾打理儀表,”他聲音十分輕緩地開口,“懸魚可否幫我修一修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手有點抖。

    “我這人不會修鬍子的啊!上次的耐刑你是沒記性了嗎!”

    這位躺在榻上的大哥似乎想笑,但是一笑就開始劇烈咳嗽,硬磕得青灰色的臉上也透出了一絲血色。

    “沒事,”這短暫的對話似乎讓他很是睏倦,因此他緩緩閉上了眼睛,“懸魚喜歡如何,便如何。”

    ……那行。

    她拔出一柄短刃,貼上這位“美鬚髯”的名將下巴,開始仔細幹活。

    距離上次剃光鬍鬚一別數年,輕飄飄就剔掉了一兜子的鬍子,露出了一張儘管瘦得有些脫相,五官卻仍然十分古典美麗的臉。

    陸懸魚左右看看,感覺自己這活幹得很不錯之後,將鬍子和短刀都放在了一旁,然後左右看看,仔細聽一聽。

    這位摯友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。

    她坐在旁邊待了一會兒,掏出了一隻小陶瓶。

    天底下是沒有鬼,也沒有神的,因此她不會向誰祈禱,要冥冥中的主宰歸還她的摯友。

    春風襲來,一樹繁花飄飄灑灑,落在青年的肩頭,落在青年的手上,再飄落到新墳上。

    這位青年原本身型就不甚健碩,此時經歷了這樣一場摯友離別的悲慟,身型便更見消瘦,令荀彧十分擔心,走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“志才已亡,你當善加保養,珍重自愛才是。”

    這位青年謀士默默地點了一點頭。

    “我豈不知……”他說道,“只是天意如此,人力又如何能強求?”

    這天底下本來就有許多不能強求之事,他們都十分清楚。

    聽到郭嘉的感慨,荀彧忽然想起了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