蒿里茫茫 作品

169、第八十六章

    有那麼句話, 叫做“文無第一,武無第二”,雖然有點主觀, 但大差不差。某種意義上說,評判一個人適不適合從戎也是這種方法——打過一場惡仗, 活下來的就是勝者。

    因此數月前陸白所承諾的那些事,她的確已經做到了。

    這支小小的女兵隊回到下邳之後, 立刻有二三十人要求離開,陸白都同意了。

    但有更多的婦人想要加入。

    因為勝利與威名, 更因為獎賞與撫卹。

    這個時代的婦人的忍耐力是陸懸魚所不能想象的,因為頻繁的戰亂與勞役, 她們的丈夫經常無法留在家鄉, 因此白天要在農田勞作, 夜晚要紡織縫補,抽空還要侍奉翁姑, 照顧孩子。

    她們承擔了幾乎全部的勞作, 即使這些勞作收益甚微,但只要能活下來就好,她們食不果腹, 衣不蔽體, 因此偶爾會發出一兩聲牢騷,一兩聲悲嘆,但她們沒有更多的餘力用在發洩上,她們仍然會低頭繼續勞作, 像田裡的耕牛一樣,勞作到死。

    而士兵的撫卹金相對她們的勞作而言是極高的,除卻一筆立刻發放的錢帛外, 還會持續給陣亡士兵的家屬五年米糧,這是許多平民婦人一輩子沒見過的鉅款,因此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矚目。

    而那些活下來的婦人也都獲得了一份犒賞,她們當中許多人是從來不明白什麼是“私人財產”的,現在拿了錢回家,翁姑的態度也變了,丈夫的態度也變了,不少婦人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。

    “這是賣命錢!每個大錢上都沾著血!”那些退出健婦營的婦人這樣評價道,“可不能賺這樣的錢啊!”

    有了這樣的指責之後,想要加入健婦營的婦人就更多了,甚至有許多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兒——她們通常是家人養活不起,想要給她們賣去世家豪強做婢女卻遭到拒絕,又不忍心,或是姿色的確不足以賣去做妓子的女孩兒——來到健婦營門前徘徊著,苦苦哀求著,想要加入這裡。

    “我的命也值這麼多錢嗎?”她

    們會問這樣的問題,“我能養活我的阿母,我的弟弟和妹妹們嗎?”

    “那麼,你需要擴大你的健婦營嗎?”陸懸魚聽完之後這樣問陸白。

    陸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猶豫。

    “阿姊說過,只要我能建起健婦營,堅持過三個月,就配給營中兵卒武器。”

    “不錯。”她點了點頭,“藤牌、手戟、長槊、環首刀,諸如此類,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我原本確實想要這些東西的,”她說,“但我現在不想要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為什麼?”

    “我幼時曾在西涼軍中,見過那些士兵操練諸般兵器,”她說道,“但我那一營的女兵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即使給她們武器,她們在近戰搏殺上也自然而然地遜於男子一等,而近戰搏殺是最影響士氣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如果第一線的盾兵與刀手擋不住對面的衝擊,整條陣線就會無可避免地陷入潰散。陸白以前不知道,但她現在知道了。

    當然,陸懸魚也明白這件事,因此她並沒有催促這個妹妹,而是問道,“那你想要什麼呢?”

    “阿姊先給我些長.矛就是,”陸白說道,“那個便宜,至於……”

    她皺起了眉,卻不曾繼續說下去。

    “那好,我讓國讓去辦這件事,”她笑了笑,“經此一役,阿白長大了,我得為你準備一件禮物。”

    陸白一瞬間睜大眼睛,“什麼禮物?”

    “你到時候就知道了。”她這樣說道。

    在劉備請客之後,又下達了一些調令,比如說琅琊相蕭建給了個從事的虛銜,臧霸之前就被曹老闆表過一次太守,朝廷的公文下來時,臧霸誠惶誠恐,辭不敢受,但劉豫州也深情款款地請他不要再推辭。

    不過東海這麼大,多加一個騎都尉太史慈應該也沒什麼問題,臧霸肯定會理解的吧?

    ……不管臧霸理不理解,反正他看起來是特別理解,並且跟太史慈迅速打成一片。儘管太史慈很看不起臧霸的變色龍屬性,但這兩位都是高情商選手,喝起酒來恨不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,看起來也是相當的融洽。

    至於

    幷州軍和兗州移民何去何從,張邈張超覺得住在小沛很贊,反正小沛在行政區域上也仍然在兗州境內,四捨五入算是沒離家太遠,他們這條命因為被陳宮忽悠,跟著呂布造反而丟了半條,剩下半條算是劉備和陸廉搶救回來的,因此十分珍惜,不準備再跟著呂布出去浪了。

    於是只剩下陳宮的部曲私兵與呂布的幷州軍,合計約萬人左右,想要千里迢迢,返回河內。

    ……據說直到這群狗子回小沛時,還是沒談攏。於是這件事成了長期拉鋸站,隔三差五的,陳宮就會跑來尋劉備談判,時間久了據說還有人私下裡嘀咕,覺得陳宮是不是認為州牧府這裡的飯菜好吃,所以沒事閒的跑來蹭飯。

    ……應該是誤會吧。

    她三心二意,一邊跟田豫和太史慈開會,一邊想自己的事。

    陸白的女兵不善近戰,她需要給她們準備一件什麼武器,能夠跨越力量限制,讓她們最大程度地發揮實力呢?

    她腦子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,但暫時還抓不準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?”她靠著憑几,一邊用小叉子叉一塊瓜來吃,一邊冷不丁地開口,“你們剛剛說什麼?”

    田豫和太史慈互相看了一眼,“……將軍是問哪一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