蒿里茫茫 作品

128、第四十五章

    ……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董卓的感覺。

    見到營外訴苦的百姓,她多嘴問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他們被西岸賊人劫掠,丟了一頭牛,五頭豬,”營中的小吏如此回道,“此外也倒沒什麼。”

    “雖說聽起來沒什麼,到底也是他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家底,”她皺眉說了一句,想想又不能為幾頭牲畜跟袁術打一架,這的確說穿了也只是小打小鬧,只能再皺皺眉,“農忙時,營中騾馬借他們幾戶人家用兩個月吧。除此之外,沿岸須得再加些哨探,哪怕是自上游渡河過來的人,也要盤查一番,不能再放賊人滋擾百姓。”

    小吏躬了躬身,出營處理這些瑣事,不一時,有婦人的哭聲更大了些。

    的確挺倒黴的,哭也很正常,她這樣想著的時候,那婦人的哭聲中隱隱摻了些訴苦的意味,她初時沒注意聽,有那麼幾個詞飄進營中,她聽了便一愣。

    “除了這幾頭牲畜外,”她問,“難道還劫走了別的什麼嗎?”

    周圍幾個衛兵互相看看,有人跑了出去,片刻又跑回來了。

    “探聽清楚了,將軍,除了那些牲畜外,賊人還掠走了一名女子。”衛兵有點尷尬地說道,“不過小吏說,過幾日多半是會放回來的,因此沒上報給將軍。”

    她沒聽明白,或者說她其實聽明白了,但沒明白這群

    人的思路。

    “什麼叫‘過幾日多半會放回來’?”

    衛兵小心地看了眼前這位少年將軍一眼,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向他報告此事——畢竟這位將軍生活簡樸也就罷了,還不近女色,再加上未及弱冠的年齡,衛兵一時有點吃不準將軍這到底是在反問,還是真的不理解。

    “去歲曾有黑山餘孽屯兵於此,亦常過境騷擾,”衛兵最後這樣說道,“趙昱太守領兵擊退後,他們收斂了許多,舉凡劫掠女子而去,少則幾日,多則十幾日,總會放回來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是對我說,我讓那婦人等個幾日,她女兒就會回來了?”

    衛兵很想點頭,但沒摸清將軍到底什麼態度,因而遲疑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很小心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營外的婦人已經四十餘歲,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,撕心裂肺地哭喊,周圍有人勸她,有人扶她,也有人勸慰她,但顯而易見,沒有人能代替她經受此時的痛苦。

    她衣衫襤褸,兩隻骯髒的腳上踩著一雙舊草鞋,並非什麼殷實出身,風霜與年月摧殘過的臉也並不美麗。陸懸魚左看右看,覺得透過那張五官輪廓去看,那婦人的女兒生得大概也不過平平。

    ——與那婦人一般。

    ——也與她一般。

    因此她向著那婦人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將軍?”營中軍校此時也跑了過來,“將軍可是怕那女孩兒回不來,想賜那婦人一份金帛,以作撫卹?”

    “不,”她腳步很快,片刻便到了婦人面前,話卻是對著軍校說的,“不用給她錢。”

    軍校放心地吐出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“我去將她女兒帶回來就是。”

    陸懸魚的聲音不高,但周圍百姓被她嚇住了,互相開始交頭接耳,怵然而驚的軍校則急急上前一步,“將軍,將軍若想與那般五雷道信徒交涉,遣一信使足矣,如何能夠冒險親至!”

    如果她只是想帶那女孩兒回來,的確遣一小吏為信使就足夠了。

    但如果她不僅想帶那女孩兒回來,她還想將那個掠走女孩兒的賊寇也帶回來呢?

    僅是搶了兩頭牲口,她也忍下這口氣了。

    陸懸魚雖不通人情世故,但這些上位者的心思,她耳濡目染也瞭解了一點,那位“五雷賢師”就算不曾縱容手下作惡,也不會這樣和軟,一封信就甘願將自己麾下的兵卒送交近似敵人的手中,隨意處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