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奶糖糖糖 作品

第三百五十六章 設使無孤,幾人稱帝幾人稱王

    日已西垂,夕陽殘照。

    在斑駁的城樓上,此刻的許都城西城門下,依舊圍著大群百姓,人聲嘈雜,原來是頭頂城門樓上掛著幾隻木欄盒子。

    裡面赫然便是董承、王子服、吳碩、種輯等人血淋淋的頭顱。

    無數百姓、無數士子無比膽戰心驚的交頭私語:

    ——“曹司空竟連國舅都殺了,聽說貴妃與龍嗣也遭到毒手,還有這次風波牽連到的…曹司空下令均要誅九族!這些年曹司空還是第一次對漢庭這麼狠辣!”

    ——“這也難怪呀,畢竟是漢庭先動手的,曹司空憤怒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    ——“哎,人言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可現在…世道都變了!九族,這又要牽連到多少人呢?”

    這些話脫口…

    有唉聲、有嘆氣…

    更有士子悄聲詢問道:“那?天子算不算是董承的九族呢?”

    這話脫口,早有人一把捂住了那士子的嘴。

    大家心照不宣,卻莫有敢回答者!

    所謂九族,指代的是父族四,母族三,妻族二!

    正確的答案是,天子劉協也是董承的九族之一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,一文吏登上了城門,居高臨下的宣讀著曹操的詔書:

    ——“孤身為司空,人臣之貴已極,意望已過矣,今孤言此,若為自大,設使國家無孤,不知道當幾人稱帝?幾人稱王?”

    ——“有人見孤強盛,言孤有不遜之志,故有董承、王子服、吳碩、種輯諸逆,謀刺於孤,孤不斬此逆,已敗則國家傾危,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也!”

    不慕虛名而處實禍也…

    這話倒是有幾分“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”的既視感,或者說…是“寧我負人,勿人負我!”

    人群中,一個老者面色悲愴,他伸著衣袖抹著把眼角留下的淚痕,此人正是前太尉楊彪,他心頭細語:“董將軍、王將軍,老夫…老夫祭你們來了。”

    楊彪似乎喝了不少酒,整個人搖搖欲墜,儘管他儘量的掩飾著自己的心情,可那淚水還是浸溼了這一片黃土!

    ——“設使國家無孤,不知道當幾人稱帝?幾人稱王?”

    曹操這一紙詔書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許都城的大街小巷…

    也傳到了司徒府門前,傳到了司馬懿的耳朵裡。

    日已西垂,暮霞灼灼…

    司馬懿依舊站在司徒府門前徘徊等候,甄家五女進去了,甄家五女又出來了,可…還是沒有龍驍營的甲士通傳,讓他司馬懿進入其中。

    終於…

    “踏踏”的腳步響起,原來是典韋走出了大門。

    司馬懿眼中一亮,趕忙迎上去。

    “典都統…陸總長可是要見弟子了?”

    典韋冷冷的回道:“陸公子不見,你回去吧!”

    啊…

    司馬懿一愣,他旋即一把拉住典韋的衣袖。“請典都統再為我通報一次可好,就說…就說太學生司馬懿真的有急事求見!”

    呵…

    典韋再度冷笑一聲。“你以為這司徒府是那青樓紅館哪?你想來就來,想進就進?你不過是一個太學生,是一個罪臣之子,司徒府裡的哪一件事兒不比你的事兒要緊!快走吧,別逼著我動手!”

    司馬懿無奈焦灼之下,忽然又看到了郭嘉從司徒府內走出…

    他大步上前,像是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,在郭嘉的身前拱手一拜。

    “郭師傅…求你引薦,讓我見見總長!我…我願意替父受死!”

    呼…

    “替父受死?”郭嘉頓了一下,微微搖頭。“你父親那人頭好歹還能殺一儆百,可你的人頭有什麼用?毫無價值!”

    這…

    司馬懿無話可說!

    郭嘉的話再度傳出,帶著些許刻意,又帶著些許意味深長:“仲達呀?人家甄家五女能進司徒府,那是帶著滿滿的誠意,可你呢?你就這兩個肩膀扛一個頭過來?誠意呢?沒有誠意?你覺得陸司徒會見你麼?”

    “想想昔日裡的楊修楊德祖,再想想今日裡的你司馬仲達?憑什麼楊德祖就能夠成為陸司徒的關門弟子?委以重任!而你始終不受待見呢?”

    這…

    司馬懿絕頂聰明,從郭嘉的話中他似乎體會到了什麼。

    楊修?委以重任?

    司馬懿?誠意?

    原來是…誠意麼?

    如今,蕭牆之禍已解,陸司徒,或者說…曹司空最迫切想要的是什麼?

    驟然間,司馬懿明悟了。

    ——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…

    他當即拱手一拜,似乎覺得這樣的表達還不夠,“啪嗒”一聲跪在地上,腦袋磕在了地板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!

    “你這是幹什麼?”郭嘉陡然一驚,司馬懿則是再度磕了兩個響頭。“郭師傅指點迷津之情,司馬懿終身難忘!”

    一言蔽,司馬懿起身,轉身上馬…揚長而去!

    夜色垂降,陰影中籠罩著的司徒府更顯神秘與威嚴,偶爾傳出那貂蟬與蔡昭姬合奏的琴聲,倒是為這司徒府更添了幾分深不可測。

    陸羽緩緩從正堂走出…

    他遲疑了片刻,旋即詢問身旁的龍驍騎甲士。

    “奉孝走了麼?”

    “已經走了!”

    “那司馬仲達呢?”陸羽接著問。

    “也走了!”龍驍營甲士如實回答。“是駕馬疾行而去的…似乎頗為急促。”

    聽到這兒,陸羽頷首,旋即面朝虛空。

    感慨道。

    “希望這小子能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吧,不對,要是體會不到,他就不是擅長一‘苟’到底的司馬仲達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