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、第 45 章

    顧長浥低頭看了他一會兒, 半天才眨了一下眼,“你在說什麼?我叫醫生過來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叫醫生,”姜頌的聲音低低的, 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剛醒,”顧長浥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慌亂, “你先多休息, 我去叫醫生。”

    “長浥你知道……”姜頌的目光依舊溫和認真,“你現在總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睜眼就能從顧長浥臉上看出來:邢策肯定沒忍住, 把他之前病危的事全抖落了。

    顧長浥低著頭,眼睛都紅了, “我知道什麼了?”

    “送你走的事, 我道歉,因為我說話不算數。”姜頌聲音輕輕的,“哪怕我有什麼樣的理由, 我都是食言。所以之前你怪我,我也覺得理所應當。”

    顧長浥咬著牙, “你究竟想說什麼?”

    姜頌的頭稍微偏了偏, 目光落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。

    那上面是顧長浥給他的佛珠。

    在昏暗的燈光裡, 油梨珠子閃爍著細碎的晶光。

    “那串珠子我很喜歡,謝謝你。”姜頌衝著他笑笑,“但如果我告訴你我不信世界上有神佛普渡眾生, 你會不會失望?”

    “信則有, 不信則無。”顧長浥的聲音裡帶著倔強, “就算沒有天救你, 人就不能和命爭?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為你沒遇到過真正的難。”姜頌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溫暖,卻要把顧長浥的心凍穿了。

    “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爭過命,人世間不就只剩下歡與合, 哪兒還有悲和離呢?”他問顧長浥。

    重新在這個地方醒過來,姜頌並也不意外。

    畢竟他的身體就跟臺破老爺車似的,再平的路面都能熄火。

    手術本來就有風險,他一點不怪醫生。

    只是,他擔心顧長浥。

    “其實道理很簡單,”姜頌剛醒,說話很慢,“只要不投入不必要的感情,離開的時候就能心平氣和地對待。”

    “你需要這樣嗎,姜頌?”顧長浥突然開口了,“你是現在立刻就要死了嗎?”

    他語氣很急,眼淚滴在姜頌的手上冰涼冰涼的。

    “你覺得這樣公平嗎?”他詰問道:“你做一個拆鋼板的手術,別人說一兩個小時就能做完。你在手術室躺了七個小時,在重症監護躺了兩天,轉到特護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?意思就是你暫時死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他又重復了一遍,“姜頌你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姜頌有點慌,用夾著心電監護夾的手指摸了摸他,“我確實是死不了,別哭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?”顧長浥的眼淚越落越急,“我為什麼要聽你說這些呢?”

    姜頌皺著眉剛剛要開口,又被他打斷了,“你是怕我愛上你纏著你,是嗎?所以你要提前跟我劃清這些?我問你要什麼了,姜頌,你就覺得自己給不了?”

    姜頌被他哭得心頭直跳,但還是堅持說:“你說的永遠留在你身邊,我做不到。你說的‘寧可別人害你’,我也回報不了。”

    顧長浥頹唐一笑,“怎麼你總是跟這些孩子話和醉話認真啊?我說對你沒有想法,就是對你沒有想法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,證明給我看。”姜頌的語氣稍微嚴肅了一些,“你作為公司的帶頭人,沒有必要守著一個打工的。”

    “叔叔。”顧長浥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嘴邊,又笑了,“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,但是我總得照顧你。”

    剛才硬下心來說了那麼多,姜頌覺得自己都是白說,“不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