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刀劃牆紙 作品

89.間幕:博物館驚魂夜

 “我對帝國非常感興趣。”塔拉辛如此說道,然後他頓了頓,後撤兩步,開始欣賞他面前的這座金色雕塑。

 禁軍們的金色源自他們的主上,當然,從現實一點的角度上來講,這是因為他們普遍都穿著由耀金製作而成的動力甲。每一件都是精心製造,和大部分阿斯塔特們穿的那種流水線產品完全不同。

 塔拉辛尤其鍾愛特別的東西,這種喜愛並非源自他的職業,而是一種.近似遺憾的認同。

 他想替其他種族——這些年輕的種族——保留他們歷史中特別的人,事,物。如果有朝一日這些種族要滅絕,那麼銀河間至少有一個人會記得他們,以及他們的全部歷史。

 他和他同胞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

 他們只是一群亡魂,追溯著過去的性格與記憶,狂妄地模仿著生前的模樣,覺得自己會造就新的輝煌,新的史詩。但事實是,懼亡者這個種族早在生體轉化技術完成的那一剎那,就不再擁有任何未來了。

 歷史是留給後來者最珍貴的寶藏,但懼亡者已死,而太空死靈.

 塔拉辛知道他的一些同胞想嘗試著恢復肉身,他對此不抱任何希望,而且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現在的模樣。他不懷念肉身,也不喜歡現在這樣所謂的不朽,他只是接受了一切。

 所以他才會站在這裡,對一個尚未被解除靜滯力場的禁軍大肆談論對方的帝國。

 塔拉辛搖著頭,開始侃侃而談。

 “但不是你那個時代的帝國,拉。說實話,你那時候的帝國在我看來十分無趣。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狂熱於殖民的種族,考慮到你們的效率以及繁殖速度,我認為我的某些同胞將你們視作一種病菌真是相當恰當的看法。”

 “你們到處征服,到處動武,凡不從者皆會招致毀滅,若你們只對你們口中的‘異形’下手倒也罷了,可伱們就連自己的同類都不放過.這可真是世所罕見,我們雖然也相互打仗,但我們可是要上法庭的。”

 他聳聳肩,從發聲器裡發出一陣愉快的大笑,然後又是嘆息,並伸出一根手指,對著拉搖搖虛點了幾下。

 “但是,那場大叛亂改變了一切,是不是,拉·恩底彌翁?”

 死靈霸主稍作停頓,開始回憶。

 “已死之神在下啊”他禁不住感嘆起來。“我真沒想到一個種族的內戰能夠打到那種地步,就連至高天都全部參戰,其中有一位甚至差點在物質界登神。”

 “你知道嗎?我的老朋友奧瑞坎隔著大半個銀河往那邊看了一眼,就自我檢修了快兩千年。”

 塔拉辛愉快地笑了,他總是很喜歡聽見奧瑞坎惱羞成怒的無能咆哮。但這份愉快很快就消失了,因為他記起了自己將拉搬出來是為了什麼.

 他背起手,在這座金燦燦且怒目圓睜的雕像面前低著頭踱步了一段時間,像是正在沉思,事實也的確如此,塔拉辛正在思考一個合適的結尾。

 儘管拉·恩底彌翁並不知道他的存在,但他卻是實實在在地和這位保民官度過了珍貴的八千年。哪怕對一名太空死靈霸主來說,這也不是個可以被隨意忽略的數字。

 他很快就要和他藏品中最珍貴那一檔的一個分離了,而且,一整個已經佈置好的場景也要和他一起離去.

 想到他在他們身上所花的時間,以及他們離開以後將要面對的殘酷世界,他不禁緩慢地停下了腳步,背對著拉·恩底彌翁,禁不住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嘆息。

 “現在的帝國已經不是你熟悉的那一個了,保民官。”

 “它就像是一臺龐大且老化到幾乎難以置信地步的機械,每一個部件都要吞吃人血才能繼續運行。效率低下,封建主義,不信神者皆處死,極端保守,極端排外等等,我是不是在抱怨?”

 死靈霸主轉過身來,忍不住再次微笑:“這還真是——”

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因為拉·恩底彌翁已經消失不見了。

 塔拉辛沉默兩秒,一陣風暴似的情緒捲過了他的神經通路,讓他幾乎下意識地就想要喚起安保協議——但他終究沒有這樣做。

 他的維護技師和博物館安保負責人正在外面做他們自己的工作,通過協議,塔拉辛能夠隨時掌握他們的動向。

 根據他們一貫的效率來推斷,他們抵達塔拉辛所在的這個展廳還需要整整十一個世紀。

 不能讓他們知道展品出逃的真實原因。塔拉辛想。否則這也太丟臉了一點.

 他伸出右手,喚出移情湮滅杖,隨後清清發聲器,再次開口,同時允許了檢測系統。

 “拉·恩底彌翁保民官,你還在嗎?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。請聽我說,你所處的這個展廳是個非常複雜的獨立區域,內裡的每一個場景佈置都是由我本人花上很多年復原的。”

 “我對每一個細節都瞭如指掌,比如一個鋼鐵勇士應該待在什麼樣的掩體身後,又比如一個極限戰士在面對懷言者時應當具備何種憤怒.”

 “我對你們抱有善意,這是真的,保民官。我把你喚醒也正是出

自這份善意,你的帝國需要你,你明白嗎?而現在,我請求你務必不要毀壞這些由我精心設計的場景,組成它們的可不止有你的同伴。”

 幾乎沒有先兆,一陣殘酷的風便自他身後呼嘯而來。塔拉辛捕捉到了它,但他沒有選擇躲避,反倒任由那兩把劍將他穿胸而過。

 他倒在地上,鬆開右手,讓移情湮滅杖脫離了手指的束縛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