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蛇怪 作品

第二百零七章 為理想而奮鬥

趙駿對災民們的承諾,如瘟疫一般發散了出去,也讓荊湖南路轉運使王遙苦不堪言。

因為兩稅法制度下,他今年要籌集足夠的糧食送到真州去。

田稅在夏季的五月初一日以及秋季九月初一日收,納畢時間一個是兩個半月,一個是三個半月。

這也就意味著湖南的田稅是在七月底差不多收完,只是礙於突如其來的暴雨,才剛剛出發到嶽州就被洪水阻隔,現在還在嶽州轉運倉庫裡。

趙駿大手一揮,立即讓人去嶽州把糧食重新運回來,用來救濟災民。

那他今年的政績就算是完蛋了,以後升遷無望啊。

但顯然胳膊拗不過大腿,他也無能為力。

不過王遙沒多久就想通了。

如今政制院掌權,知院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政績這種東西,還不是知院一句話的事情?

把今年的夏糧收齊了交到朝廷是政績,可突然暴雨來了,洪水漲了,把糧食救濟災民,那不也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政績嗎?

只要災民一個不餓死,只要來年土地還能豐收,那麼功勞簿上,知院大人總歸是要給他記上一筆。

所以在短暫地糾結之後,王遙也是迅速改變了立場,堅定支持趙駿的決定。

趙駿這邊挪用賦稅則毫無負擔。

因為宋朝的賦稅以兩稅、商稅、鹽酒課、茶稅、免役錢等為主,其中兩稅雖然佔了一定比例,但比重已經越來越低。

從趙匡胤趙光義時代佔比百分之七十,到趙禎趙頊時代,佔比已經下降到百分之三十。

像荊湖南路在趙禎時期一次夏稅運糧大概只有六十萬石左右,按照汴梁常年維持在二到四百文一石的稻米、麥子價格,取平均值三百文,約值二十三萬貫。

一年下來,荊湖南路要交的農業稅不到五十萬貫。

仁宗朝北宋有十八個路,除了淮南東路、淮南西路、江南東路、江南西路、兩浙路這幾個產糧大省每年的農業賦稅都超過百萬貫,每路都會運兩三百萬石去開封以外,其餘諸路基本都是幾十萬貫。

總計來說,光農業稅,全國各路加起來一年到頭也就那麼一千多萬貫的水平,還不如趙駿這幾年到處抄家幫趙禎賺的錢多。

因此挪用的這點賦稅本身就不會對朝廷那邊造成太大影響。

這些日子趙駿除了在長沙巡視以外,也前往其餘災區,他以前雖然在淮南去過災區,但畢竟那時候的災區已經經過三年恢復,情況已經改善了許多。

但如今親眼經歷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。

能想象到一個村子有大半人家都死絕,家家戶戶掛著素縞的慘狀嗎?

能想象到其它縣城裡,渾身髒亂穿著破爛衣裳,把女兒放在籃子裡,挑到縣城大街上,頭上插一根稻草賣的嗎?

能想象到髒兮兮的泥水中,一個老人爬在地上撿起一根富人丟下來的骨頭啃的樣子嗎?

地主和富戶們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,他們身邊有奴僕跟隨,有那種人力竿轎抬著,肆意在街上掃視著每一個賣兒賣女的窮人,如同在看一件件貨物。

嚴格來說,除了長沙和臨湘災情比較嚴重以外,其餘各縣已經算好的。

但別的縣可沒有陳希亮提前預警,即便大範圍災情還算好,可也有不少沿河的村子損失慘重。

可能半夜還在睡著覺,忽然沿岸決堤,整個村子都淹沒在了潮水裡。

剩餘的人想要活下去,就只能把一切能賣掉的東西賣掉,換取一個活命的機會。

趙駿見到這個狀況,真的是整夜整夜睡不著。

對於他這樣的現代人來說,雖然能夠從史書裡窺見一絲端倪,如“淮南大旱,人相食”“歲大飢,易子而食”之類的話。

但史書裡的輕描淡寫,又怎麼比得上現實見到的殘酷?

所以眼前的這一切帶給他的衝擊是難以想象的。

就如同當年上大學時,看的電視劇《覺醒年代》,年輕時候的偉人冒雨穿過街巷,看到的所見所聞一樣。

從電視劇裡見到就已經很震撼,何況親眼所見?

為此趙駿多次奔波於諸縣,囑咐地方路司、州府、縣令以及其餘諸多官吏,嚴格要求他們的賑災行動,務必要保證災民的善後治理。

事實上暫時截取湖南農業賦稅養著災民並不難,難的是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。

因而趙駿這段時間,一直在督促地方官府,清理農田,徵召地方廂軍,僱傭青壯民力,將沿河兩岸的堤壩重新進行修繕,將被淤泥和洪水掩埋的田土再次清理出來。